定兴城里逛一圈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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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畿跟大平原交界的这块地,定兴古城就像本没合上的旧书。当我一脚踏进燕都遗址公园,脚下那夯土台子的纹路里,好像还能听见两千年前燕昭王筑黄金台时的马蹄声,噔噔的。 非遗传承人递过把剪刀,教我剪“徐水狮舞”,红纸在手里转了几下,那狮子就跟活了似的;南拒马河边民宿老板娘端来碗热乎的驴肉火烧,笑着说:“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吃食,江湖味儿浓着呢。”在这儿,历史压根没睡着——老戏台上西路评剧一唱,底下游客的掌声就跟着起,非遗工坊里剪纸的红颜色和年轻主播镜头的光凑一块儿,规划图上 “三区一带” 的文旅蓝图,正被当地人用带着老茧的手,一下下画进平常日子里。 清晨五点半,手机铃声把民宿的安静给搅了。推开窗,一股清清爽爽的乡土气就钻进来,洗完脸出门,瞧见个老爷子蹬着三轮车,载着褪了色的戏箱子往村口戏台赶。西路评剧《乾坤带》的调子刚冲破晨雾,卖驴肉火烧的摊主就支起了铁鏊子,油香味混着戏台飘来的檀木香,在巷子里绕来绕去。“你听这调门,跟咱祖上给驴肉配的卤汁一个道理,火候差一点都不是那味儿。”老板舀了一勺老汤递给我,醇厚的酱香味儿里,藏着好几辈人的手艺门道。 晌午的非遗工坊里,剪纸艺人正教游客剪“徐水狮舞”。太阳透过雕花木窗,把红纸上蹦跶的狮子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,跟活了一样。“以前这手艺是给闺女攒嫁妆的,现在成了给游客讲咱定兴事儿的‘活课本’。”艺人手指飞快地动着,红纸渣簌簌往下掉,时间好像在这时候停住了,就剩窗户外头的风,还带着南拒马河的潮气。 下午两点半,黄金台的模样在太阳底下越来越清楚。手指头摸过坑坑洼洼的台基,恍惚间,战马叫唤声和念书人的声音从夯土里冒出来,郭隗站在高台上的样子、乐毅挥剑的劲儿、剧辛展开竹简的认真劲儿,在断墙残壁间一个个显出来。县志上写着,这方圆四十亩的土台子上,以前有昭王殿和招贤馆,现在就剩点断墙残壁了,可每道裂缝里都藏着“士争凑燕”的老传奇。 这时候的定兴城,就像一锅刚烧开的杂烩汤。黄金台的夯土沉在底下,裹着帝王的野心;量子雷达在探着那些不知道的文明;而锅底下,一直翻腾着驴肉的焦香和数据的蓝光。当第一班夜班无人机从拒马河上飞过去时,我才明白:这小城的夜,压根没真正完事儿。它就是在等下一个天亮,好把昨晚的故事,熬成明天的新传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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